老家门前的桂花树

作者简介

刘祖赐，岳阳市诗词协会会员、楹联协会会员，市老年文学协会会员，作品散见于报杂志和网络平台。

　金秋十月，丹桂飘香。老家门前的桂花树，是不是也都开花了？国庆长假，我想回老家住几天。

　　老家在荆竹山北麓，房子是年下半年拆除旧房重建的。明三暗五加厨房、餐厅、卫生间，还有一个小院，并从山冲的塘里引来了“自来水”，居住还是蛮方便的。

　　二弟、二妹夫和五个子侄，陪我翻越荆竹山回家。一行八人，从荆竹山西端的梓马坳上山，沿着风力发电场的施工路向上攀登，然后绕着大大小小的山头，顺着山脊由西向东前行。一路上，听着风机转动的“呼呼”声，嗅着桂花的清香，远眺南北的景致，大家都很惬意。到25号风机，就没有路了，我们走长满芭茅和荆棘的防火带，穿过竹林下山。时间已到12点，两个外甥女开两台小车来接我们到大妹家，大妹在家准备了丰盛的午餐，犒劳我们。

　　饭后，二妹带着女儿女婿和外孙，陪我回到了老家。未进家门，先闻花香。我查过资料，桂花的常见品种有金桂、银桂、丹桂、四季桂、八月桂等。既有观赏价值，又有药用价值，还有食用价值，是人们喜欢的树种。我家屋前的五株桂花树，正竞相绽放。一枝枝、一簇簇金色的桂花，把每颗树都装饰得繁花似锦；地面上一片片，一朵朵，好似铺就的一层“碎金”。此情此景，让我想起了这桂花树的来历。

　那年，在新屋前打水泥坪时，我安排在坪边留了六个栽树的圆坑，准备买桂花树苗回来栽。选择桂花树，是因为桂花树长不太高，既可观赏，又有花香。而且，母亲从小就喜欢那桂花的清香。我因上班较忙，竟忘记了这栽树的事。回家看着长草的树坑，每每在心里埋怨自己。

　　家乡的公路，修成水泥路后，我开车回去看望母亲也就方便多了。年端午节回家，发现门前已栽了六株近三尺高的桂花树苗，虽有些瘦弱，但长得绿油油的。我以为是弟弟买回家栽的，可母亲说是她自己栽的。

　　母亲告诉我，村里公路搞绿化，栽的正是桂花树苗，就带了钱，去找他们买几根。他们看我娘是个老太婆，就送了六根树苗，没有收钱。母亲把坑挖深，又从菜园提来肥土，把树苗栽好，夯实，再浇水。我说，您老人家也会栽树？母亲自豪地说，过去经常到集体林场开荒栽树，有经验啊。

　　后来，我买了绿化用的剪刀和小锯子，每次回家小住，就对桂花树进行修剪。锯去多余的枝杈，剪去虫蛀的叶子。母亲坚持浇水，树苗就窜起来长。两三年后，六株桂花就陆续开花了。其中一株是八月桂，五株是月月桂，一年四季，我家都是桂花飘香。

　　在母亲重病期间，岳阳市老年大学文学班的几位学员，相约来我老家，到病榻前看望我母亲。知道门前的桂花树是我母亲亲手栽的后，带着复杂的感情，在桂花树下照相留念。这份真挚的同学情，让我十分感动。

　　年10月13日，慈母离世后，大门右边那株蔫萎、枯黄的桂花树，也随母亲去了天堂，这让我非常的痛心。现在，我家门前就只剩下五株桂花树了。

　两个三四岁的小孩，在桂花树下玩耍的笑声，中断了我的回忆。外甥女和外甥女婿和我一起，把房子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后，就准备去屋旁打板栗吃，可屋旁树上的果球几乎都是空壳。我说屋后的树上肯定有，母亲往年都在那里捡到好几斤板栗留给我们吃呢。可去一看，树上竟然一个板栗果也没有。时间不早，她们就开车回去了。我一个人凝望着堂屋墙上母亲的遗像，想着母亲的恩情，默默地流泪。

　　当我打算用水冲洗地坪时，发现两年前安装的抽水泵绣蚀、漏水严重。没有了母亲为我做饭，无水我自己也做不了饭，就只能在哥嫂家蹭饭了，堂兄堂嫂像招待客人一样款待我。

　　寒露将至，山里温度低。我只带了短袖衣服，坐着看电视，怕我着凉，堂兄为我披上他的夹衣；堂嫂知道我有痛风的毛病，又拿来一条毯子盖在我的腿上……这不就是我曾经拥有的温暖吗？

　　晚上，对面荆竹山上的发电风机，闪烁着红色的灯光，与天上的星星浑为一体，但比星星明亮、漂亮多了。从不同的角度观察，有的像牵牛织女星，有的像北斗星……那最美丽的星星，是不是我母亲眯着眼睛在看着我呢？

　　母亲过世后，我第一次一个人在老家房子里住。躺在床上，虽然有点孤独，但没有过多的害怕。想着慈祥的母亲，慢慢地进入了梦乡……

　　秋天的厦门，也是桂花飘香。父亲穿着军装，佩着军功章，带着母亲和我及弟弟，在他战斗过的地方，故地重游。可不见了炮兵阵地，也没有了他熟悉的炮声。他在炮台抚摸着大炮，给我们讲那炮战的年代，讲他受伤的经历；又费尽周折，找到了当年驻地的老乡，热情的老乡非要用鸡招待我们一家人。那老乡家的鸡叫声，突然变成了我堂兄家鸡的打鸣声。

　　过去我母亲养的鸡打鸣，堂嫂家的鸡就和鸣，一来一去，听着很有乡味，也极有情趣。现在没有了母亲养的鸡，堂嫂家的公鸡孤单地叫着，一声高，一声低，使我产生凄凉感。静听乡邻家鸡的和鸣声很小很小，显得虚无飘渺。

　　清晨，听到堂兄的咳嗽声，我推开窗户，一股凉风，裹着桂花香，涌进屋来，让人感觉凉爽舒畅。上午，堂兄又陪我到村里去转悠。十里长冲，一路的桂花树，不过我还是觉得我母亲栽的，树干长得粗些、也高些，花开得多些，香味也浓些。

　　在杨家门组老桂花树下的小卖部，我买了瓶矿泉水。走出里把路后，一辆摩托车疾驶而来，停在我的面前，原来是小卖部的年青老板。他说，对不起，我不知道您是我们村的老书记，但听说过您在外工作还为村里的建设作了不少的贡献，这买矿泉水的钱，我怎么能收……这种乡情，是多么的淳朴，多么的真挚，多么的感人。

　　第三天，我又去了聂市老街，到了新街口，那里曾是外婆的家，是我母亲成长的地方，也有我童年玩耍的记忆。老房子已被新楼房取代，河边的那株大桂花树，也不见了踪影。我从新街口，经上街、中街、走到下街，看到几位老者，说起我的外公外婆和母亲，也都还记得，对我自然也亲切多了。

　　有位头发、胡子花白的老人，在大门口摆着桌子，拿着放大镜在看书，我很崇拜，冒昧进去打扰。老人家已八十三岁，是位退休回原藉的老军人。他带我看了藏书和手写的十多万字的文稿，我也在屋后的盆栽桂花旁为老人拍了几照片。当问询我的名字后，他老人家对我的工作简历竟然十分熟悉。原来，他儿子曾和我在一个区工作。

老伴和女婿来接我回岳阳，儿子和女儿已为我在酒店订好了生日宴。我为五株桂花树又浇了一次水，上车前，还特意摘了一枝桂花带回家。这带回的不只是一枝桂花，一缕花香，也是我对家乡的一份热爱和眷恋，更是对父母亲的一份感恩和思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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